想念那棵孤独了百年的老枣树

诗/珎兮

①

在乡下的夜晚

看见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拖长着我的影子

不论它是孤独的还是颤栗的

城里的月光

早已被灰蒙蒙的雾气遮挡

我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来消散肺里的浑浊

却只能在乡下

在我生长的地方

②

麦田里

是爹娘挥舞镰刀的身影

麦场上

是兄弟们赶着牲口轧麦的吆喝声

古铜色的肌肤在五月的阳光里

闪耀着晶莹的汗水

麦子静静躺在泥土中

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这金黄灿烂的色彩

是我们全年的收成和希望

它会喂饱我们饥渴的灵魂和勤劳的身躯

③

秋季的风携裹着归根的落叶

从遥远的西方吹来

我的爹娘站成两棵健壮的玉米

在阳光下

在田埂上

牵牛花 猪丫草

静静地匍匐在脚下

悄悄的结着它们的种子

等待来年发芽 破土

④

冬阳拉长了村庄的影子

没等到下一个春天

鸟儿们便纷纷离开了温暖的巢穴

天空划过他们最后一道翅影

洁净的云和矗立的树木

一起相依在旷野

手捧一把黄土的爹娘啊

蹒跚了脚步

顺着寒风吹来的方向

迈进灰蒙蒙的城市

⑤

没有温度的钢筋水泥

吸走我所有热情

婆娑树影抽打着行人的影子

每一步

都是脚的桎梏

相拥取暖

却被冰雪冻彻

我无力再牵住你僵直的双手

眼睛里的哀怨

是多年以后 我仍然

无法释怀的牵念

⑥

昏黄的街灯下

佝偻着身子在垃圾桶旁捡拾垃圾的

是从乡下风尘仆仆来至城市的我的父母

苍白的头发从厚厚的帽隙间散落

我从他们身旁行过

却没有勇气停下来 喊一声爹娘

城市，不是他们的乐土

他们应该在乡下

在那片土壤肥沃的黄土地上

那里埋葬着 我世世代代的先祖

他们用粗厚的手掌

抚摸过那片土地的每寸肌肤

⑦

有些诗篇我们总是一读再读

有些泪水也总是一流再流

悸动触感的文字和疼痛

与我的故乡一起

也总是一而再

再而三地

光顾 光顾

想念乡下

想念那棵孤独了百年的老枣树

和那个 站在茅屋顶上

唤儿回家的身影

编辑/石海清

校对/于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