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中国 | 孙振春：我越来越有了诗人的情绪（外一首）

两个月不理发了
好像诗人的情绪

也不是只为了省钱
年纪大了
岁月轻轻
头发如一地鸡毛
颜色了一年四季

理发店
小伙子
足有二百斤吧
拿着剪刀
哆哆嗦嗦
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态势
迅速向我剪来

你 你
小伙子
你是理发师吗

嗷 大爷
你不用害怕
我是做熏鸡的
我先剪半截
再换我媳妇儿
她是

我告诉你
我越来越有了诗人的情绪

我的周围
坐满了老头老太太

秃头
假发
越无聊
越有趣
越多越聚

理完了发
交钱
我扫微信
没有流量
我交支付宝
没有程序
我花白的头发
我白发的老头
已证明我软弱可欺
可怜兮兮

我越来越有了诗人的情绪
我掏出百元小钞
给你现金吧
女理发老板娘说
这是一百块吗
这是真钱吗
我得看看是真是假
我勃然大怒
人老了
身上的一切都在贬值

我越来越有了诗人的情绪
我说
我就在这个小区里住
记下我的名字
钱的号码

她冷漠的眼神
已无视我的存在
我为了证明自己
说 你对门水果李是我外甥
他说那是俺叔伯爷爷

女老板窃窃私语
说
听说过这个老头
他几个
好去小酒小菜喝酒
好爬壶
和一块泰山石
半夜
也能拉呱五个小时
直到保安怀疑了他
他才回去
但是，这个人从来不欠帐
从来不耍赖皮

我越来越有了诗人的情绪
我交上十元钱
走出了小区

去找振军吧
溜溜河边
振军说车子刚打了气
咱来回远的吧
我说还是远点好
人想好  就需要距离

去闸口
不等于找阿勇
去龙湾
不等于找龙翔

去鸿福
去水拉
肯定是找庆伟吉林
去道口铺
丹龙发勇正刚

在等
王口唐槐旁和道君别打招呼了
已经晚上六点了
不是打招呼的时候

我越来越有了诗人的情绪
在某一刻
呼的一声
窜出别人的唐诗宋词
又呼的一声
又呼的一声
情绪如窜天猴
飞来飞去
窜出好多别人的诗的情绪

我说我越来越有了诗人的情绪
我家属朝我打了一个响鼻
你 诗人的情绪
值几毛钱啊
算个屁
哈

我听到父母年轻时吵架的声音

柳丝的拔节
和人的拔牙不应该感觉一样

春风十里的疼
和诊所拔牙的疼
不在一个疼点上

人之初
到底是不是性本善
香九龄温席
她是不是打哆嗦
她娘舍得吗

我听到很多声音
在胡同口聚集
一个声音
和另一个声音
叹气接着叹息

呼吸吐纳的六字诀
到底谁说的对
肚子有气
肝是君
还是心是君

我听到父母年轻时吵架的声音
我不知道为什么吵架吵的那么甜蜜
父亲醉了那个醉
母亲病了那个病
一杯酒
一碗药
我不知道先敬给谁

那就去找古楼根下的田老头
打酒
那就去古楼北门诊部
找梁先生抓药
反正小时候没事
不跟着母亲病
就跟着父亲醉

父母吵架
如果是现在
那就太好了
我敢手举小红旗
口吹哨子
高喊加油
然后
宣布
谁取得最后的胜利

那时
我真的大气不敢出声
偷偷跑出那个白衣堂的院子
去冬天滑冰
去夏天游泳
长大才知道
那一位白衣观音
在偷偷呵护着我

那时的父母
普遍好吵架
吵架
可能是一种爱好
楼西楼北在吵
楼东楼南在吵
地上在吵
房上在吵
中秋在吵
除夕在吵
一年四季
梦里梦外
祝福吵架快乐

吵架的运动
伴随童年的成长
如歌手唱歌
真好

父母的吵架
是一种启蒙
父母的吵架
把孩子青春吵醒

好了好了
春风又来了
我也敢长大了
春风
正撕裂一道道伤痕
上面
绽开很多好看的花儿
证明
眼前的一切
就是真正的春天

我听不到父母年轻时吵架的声音了
现在
用微信吵架
用抖音发怒
可以不用嘴了
省下唾沫星子钱
给车
加油去

【作者简介】孙振春，歌词作家，山东聊城人，中共党员。央视一套热播剧“铁血将军”主题歌《枪杆子挑亮那颗星》作词；《潮涌中国》获2004中国歌词创作最高奖“晨钟奖”榜首；山东省第四、五、六届精品工程奖；2019中华全国总工会评选的十大“听众喜爱歌曲”《旗帜上飘扬着中国的春天》作词；网红歌曲《红火火的中国甜美美的家》作词；入选中国红色经典歌曲15首《一生一个祖国》作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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