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 王春芳：那块月饼，我咀嚼了半辈子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是本村的“赤脚医生”。干了三年，乡亲们推荐我去念卫校。那时管吃管住，国家还包分配。

卫校在市里，离我家70多里地。中间还隔着个县城，我家离县城11里路。县城到市里通长途车。先到县城，再从县城坐汽车到学校。

开学前好几天，我的四哥就把小毛驴车刷洗干净，车轴膏油，车胎打足气。小毛驴被捯饬得清清爽爽。毛驴儿脖颈上挂了个铜铃铛，它一走，就叮当、叮当有节奏的响。小毛驴兴奋地不得了，忍不住扬头高唱几声，其声宏亮高亢，久久在空中打着旋儿。树上的鸟儿，也叽叽喳喳凑着热闹。

动身那天，一大早，四哥套好车，车厢铺床被子，车尾绑了横棍。这是让我坐的地儿。

从我家到县城车站，出村是一段土路，大约五六里路，再走就是柏油道了。现在都是柏油路了。当年那段土路，小毛驴架得稳稳地，不颠，不摇晃。忽然，对面来个“蹦蹦蹦”，就是那种小拖拉机。开车的大概是个生手，那机头摆摆摇摇，“突突突”地迎面而来。不等四哥下命令，小毛驴就主动停下来，靠了边站住，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瞪得更大了，严阵以待的样子很好笑。

到了县城汽车站，四哥找个背静地儿，拴好小毛驴。车站外面拥了好多人。候车大厅人声鼎沸，人挤人，人挨人，大包小包满地都是。售票窗口前，长长的排队的人。四哥去买票。不大工夫，四哥回来了，满头满脸汗，说，走，上车去。说着，往外走，我奇怪了，四哥冲我乐道，人太多，买上票都啥时候了，到时还不知有没有车。咱坐咱的车走吧。我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也是。

我们来到小毛驴跟前，小毛驴见主人回来，好像知道它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表决心似地四蹄有节奏地跳动。

上了聊滑道。路平，车少，行人也不多。头上蓝天、白云，两旁站着笔直挺拔的本地杨，公路右侧是条河，里面是满满地苇子。小毛驴撒开欢地“得得得”跑着。清脆的铃声飘洒一路。我憧憬着。

不到两个小时，我们赶到了卫校。

走进卫校大门，那是一片红瓦房。一群一群的人们，在忙乎着。人人笑脸盈盈，特别热闹。不远处是新生接待站。有人领着办理入学手续、户口粮油关系、团关系，领了18元的饭票。再往里，是个崭新的宣传栏，上面有食堂、教室、宿舍、图书馆、办公区等等的示意图。旁边是分班名单。在73级2班，我看到自己的名字。我搬行李去宿舍。已经来了十多个同学，一问，都是2班的。有外地的，还有省城的。半天就熟了。

四哥去喂了小毛驴。我和四哥去食堂吃饭。四哥要回去了，我送四哥出校门，小毛驴走得楞慢楞慢。

送走四哥，我便整理一下床铺，同宿舍的小沈过来说，你哥叫你。我忙跑了出去，天气已有些凉意了，四哥的眉头上满是汗。没等我问，四哥递过来一个红纸包，说，一忙乎，忘了，今天是中秋。我接过那包，打开一看，包里是块月饼。我立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如今，卫校早已迁走，原址上站起两座高楼。一座门诊楼，一座18层的，是病房楼。

去年，四哥因病离世。他给我的那块月饼，我咀嚼了半辈子，香甜一生。

注：作者王春芳系山东聊城市疾控中心退休医师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新山东网www.xinshandong.cn或搜索关注微信公众号“新山东”。在这里，发现齐鲁之美，读懂不一样的山东。

主   编 | 阿   勇

编   辑 | 袁岱松 盛雪峰 齐庆伟 尹延哲

运   营 | 陈文举 崔丽君 高   辉 王庆忠

特   约 | 郭凯顺 张江城 鲁以刚

             扈保邕 安怡悠然

邮   箱 | 15006358123@163.com

通   联 | 15006358123

总编辑 | 袁朝军

总监制 | 江妹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