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善良的好人

作者 | 庞洪锋

1975年3月，我在西贾村驻队。那天，男的只剩了队长和我。队长姓郑，在教育局做副局长。郑局长口才好，当晚，郑局长给我讲了好些笑话，笑得我肚子疼。当时，教育局局长姓富。一次，刚调来的任副县长召开一个中小学校舍危房改造会议，通知各单位一把手与会，不准请假。富局长去参加的会。会上，各单位自报家门。轮到富局长，他说，我是教育局富局长。任副县长刚刚还带着微笑的脸上立时起了冰霜，不是让正局长来吗？富局长一愣，不好意思道，郑局长他今天单位有事，我来了。任副县长显然很不乐意，说，通知正局长参会，你们就这样的态度吗？富局长想解释，这时，任副县长的秘书悄悄附在任副县长的耳边说了句什么，任副县长脸上缓和了些。

凌晨，我正蒙头酣睡，朦胧中，突然，一个女士的声音飘进我耳朵里，这声音有点熟啊！是金老师，高中教我数学。金老师的爱人是大学老师，听金老师说话好像是谈调动的事。我打不打招呼？打招呼说什么？我犹豫，不知该咋办。换别人，也许掀开被子，露出头，打个招呼就是了，我却做不来。我爱面子，觉得在被窝里和女老师说话成何体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说也不便说，动也不敢动，还得装睡着。我盼金老师快离开，便心里数数，盼着数到五十就走，五十没走，又延长到八十，八十也没走，直到二百还没走。看样子，一时半会说不完。偏此时，我感到小肚子发涨，暗自叫苦，尿们，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四十五年一挥间，或许到今天，金老师也不晓得，那年那月那天，另张床上那个人，是她的学生，当时正装睡，度日如年。

那时，我们工作队自己做饭，郑局长的牙大都是不坚定分子，我们就上顿面条，下顿面条。美其名曰，我们都爱喝面条。只有等郑局长有事回机关时，我们才见缝插针蒸馒头。队员小邢外号“万事通”，有天悄悄祈祷郑局长快回局里吧！郑局长烟瘾特大，每天两盒，村里有小卖部，但每次只要我在家，就自告奋勇去给郑局长买烟。我不在村里的小卖部买，而去城区的百货商店买。我们驻队的村就在县城边上。当然，烟钱郑局长出。我逮机会就向郑局长吹风，快点帮俺的金老师办成调动吧！金老师待学生可好哩！从没见过她对学生发过火，回答错了，也和风细雨的解释，一遍不懂就再来一遍。郑局长看看我，笑笑，没说什么。

郑局长在宣传部做过副部长。一天，吃过晚饭，郑局长说，走啊，逛逛去。我们几个小年轻特高兴，连蹦带跳的跟郑局长往城区走去。电影院越来越近。走进放映大厅，舞台上右侧靠台阶处有间小屋，我们进去，就一个凳子，我们都坐床上。这屋是检票员老厉的。正说着，听到外面一句接一句的喊叫声，清场了，清场了！音落门开人到，一个满脸黑色，高高个子的中年男子，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两眼放凶光，朝屋子里的人们射了一遍。射到我时，不用说，我脸上呈现出的是惊慌和忐忑，要不，这个老厉怎么会朝我走过来，没票的都走，走，走，走！我竟然下床、出门，来到刚刚清完场子的空旷放映大厅。这时，我对老厉说，老厉同志，我和郑局长一块来的，这老厉面无表情的朝我审视了好几秒钟，我此时脸上应该很是淡定，因为，我真是跟郑局长一块来的。老厉默许，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郑局长说，小庞是个老实人。

有一天，有个自称郑局长亲戚的中年男子来找郑局长，说是孩子住院了，差点住院费。偏那天郑局长回单位了，我问差多少，他说差二十，我那时月工资才三十四块五，我身上倒有十块钱，那是给姥娘买氨茶碱的。姥娘有气管炎，一到冬天咳得厉害。昨天回家，母亲给我钱让我给姥娘买药。我又借了“万事通”十块，给了郑局长的那个亲戚，他点头哈腰感动得了不得，越激动越结巴起来，脸上的白癜风洋溢着灿烂。我心里还很高兴，为郑局长帮了个忙。事是小邢告诉郑局长的，郑局长问，是不是瘦瘦的，脸上有块白癜风， 说话有点口吃、小邢说是，郑局长当时没说什么。我买药回来，郑局长给了我二十块钱  ，我还给小邢十块。小邢问我，是不是咱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我没说话，心想，万一人家真需要呢！ 小邢这小子，鬼点子多，自称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上的事全知道，人称“万事通”。过几天，工作队开会，快散会时，郑局长说说句闲事，其实，也不是闲事。郑局长先是表扬我对同事关心，又说，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是有道理的。又半认真半开玩笑道，那二十块钱是肉包子打狗了。我有些奇怪，郑局长这话什么意思？小邢看我一眼，那眼光溢出怪怪的笑。郑局长说以后，我如不在，任何人找我，不要给他们钱。

后来知道，那个说是郑局长亲戚的人是郑局长村上的一个万人嫌，高某，好吃懒做，不愿干活。娶过一个媳妇，叫章某，有个闺女，五年前章某跟一个姓侯的磨剪子的跑了，把闺女也带走了。村上在外做事的人，几乎都被他借过钱，他从来不还。有一回，一个债主去找高某要钱，高某说，你去打听打听，我借钱还过谁？

我知道这些后，觉得挺对不起郑局长的。小邢不知听谁说，郑局长每次回家，都把高某叫到家里，或吃饭，或拉呱。临走，还给高某一些零花钱。告诉他，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有回问高某，去看个大门行不？高某说行。郑局长给高某在贸易公司找了个看大门的事做。毕竟乡里乡亲的，郑局长说。

又过几天，郑局长因工作需要，要回机关。会上，郑局长说，我要回去了，经上级批准，以后工作队的工作由庞洪锋同志负责。会前，郑局长已经和我谈过，不过，我觉得难胜其任。我说，还有三个老同志呢？郑局长笑笑道，是啊，老同志年龄比你大许多，可，他们都不是党员，有些会议，非党员不能参加，他们就无法全面领会上级的精神。我只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那年，洒家青春二十三。

我胆小，虚荣心还强，我为自己的胆小惭愧。但不羡慕那些老茄子不嫩的胆大者。我的原单位经理须某，自己做主，把五百元公款借给他一个亲戚做生意，上级查处时，须某还同人家拍桌子。人送外号须大胆，三次用辞职威胁上级。最后一次，上级批准了。有人说须某偷鸡不成蚀把米，弄假成真了。新经理来了，须某不光占着办公室不交，也不交接工作，他还把公章从我这里要了去。我开始其实不想给他，可我同情他刚被下台也许挺落寞的，不好意思拒绝他，就给他了。我也没给新经理说，人家刚来，别给人添堵。我去给原经理须某要公章，他不给，先后要了六次，才给我。过后，我向新经理检讨了这事，新经理一笑道，做人难，做个好人更难，做善良的好人尤其难。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新山东网www.xinshandong.cn或搜索关注微信公众号“新山东”。在这里，发现齐鲁之美，读懂不一样的山东。

编辑中心

总编辑 | 阿   勇

编   辑 | 尹延哲 李少华 李遵宪

融媒中心

主   任 | 陈文举

特   约 | 郭凯顺 陈秀蓉 王继龙

            杨玉建 谢忠设 任建国

运营中心

主   任 | 袁朝军（兼）

统   筹 | 盛雪峰 陈玉海

AI中心

主   任 | 王   龙

虚   拟 | 鲁小智 鲁小慧

技   术 | Deepseek 文小言 腾讯元宝

             Kimi  蓝心小V  豆包

活动中心（飞天龙翔酒道馆）

主   任 | 郝良英（经理）

创意中心

主   任 | 杨   平

16市频道

主   任 | 袁岱松（兼）

山东大雅文化产业有限公司

董事长 | 袁朝军（总监制）

总经理 | 袁岱松（出品人）

通   联 | 0635-7770878

邮   箱 | 15006358123@163.com